青山明月夜千古映诗人——读《李白诗集全注全译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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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陶慧（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）

“李杜文章在，光焰万丈长。”在群星炳焕的唐代诗坛，李白无疑是光辉最为耀眼的“巨星”之一。他气挟风雷的天才诗笔与卓尔非凡的洒脱风韵，不只在其时备受赞颂，且遗响连绵至今。介绍李白、遍及李白，是今世唐代文史研讨学者未尝松懈的作业。

詹福瑞、刘崇德、葛景春等协作注译的《李白诗集全注全译》，正是近来一部颇具代表性的李白诗篇遍及作品。该书在原注者《李白诗全译》（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）的基础上修订而成，以海外影印静嘉堂文库藏宋蜀刻本《李太白文集》为蓝本，全收全注李白诗篇，并译为流通的现代散文语体。翻阅此书，读者不只能够毫无妨碍地将李白的传世名作尽收眼底，于言外之意探寻他的人生轨道与思维国际，还可透过“诗仙”的隽逸丰姿，感触盛唐的气候。

蓬莱文章建安骨

李白的诗篇今存世近千首，其诗习尚骨高举、情感恢张、想落天外，又不失明媚天然，当唐之世，即有“才矣，奇矣，人不逮矣”（白居易《与元九书》）的点评。《李白诗集全注全译》全收李诗，编列编制一依宋蜀刻本《李太白文集》，共分二十一类，即古风、乐府、歌吟、赠诗、寄诗、别诗、送诗、酬答、游宴、登览、行役、怀古、闲适、怀思、感遇、写怀、咏物、题咏、杂咏、闺情、哀伤。这一分类规范在今人看来或许不尽完美，各类之间难免存在交集，但将李白不同体裁、体裁类型各置一卷，有助于读者愈加直观地感触李诗丰厚多样的风格类型，会集领会各类作品不同的艺术魅力。

全书首一类为“古风”，收录了李白的组诗《古风五十九首》。这组诗并非一时一地所作，诗篇宗旨也各不相同：或言“大雅久不作，吾衰竟谁陈”（其一），论述其诗篇理论，标明自己志在删述、复兴《诗》之正声的志愿；或称“齐有潇洒生，鲁连特高深”（其九），借咏史以寄予自己激流身退的志向；“流血涂野草，豺狼尽冠缨”（其十七），则是记叙安史叛军杀戮洛阳军民、大举封赏逆臣的行径，愤恨悲痛之情溢于言表。《李白诗集全注全译》按照诗序，以“题解”“原诗”“注释”“译文”四部分，别离诠解此五十九篇，可谓提纲挈领。其间“题解”首要叙说创造布景，对有据可考者尽量予以编年，并对诗篇宗旨进行精要提示，“注释”兼及字词释义、异文校正、典故出处和诗意解说等各个方面，颇见功底。

二十一种类别中，收诗最多的为“乐府”，这也正是李白向来最为人称道且最能代表他特性风格的诗篇类型。那些传颂千古、妇孺皆知的名篇，如《蜀道难》《将进酒》《行路难》《静夜思》等，均被前人归于此类。其间，尤以《将进酒》最可见谪仙面貌。书中“题解”指出，“将进酒”一名本为乐府旧题，大概以喝酒放歌为意。李白承古题兴发，引进个人遭际怀有，开篇连用“君不见”领起两组长句，如黄河奔腾直下，落天走海，气势恢宏。注引《唐诗合解》曰：“连用二个‘君不见’，是提示人语。以黄河水为兴，高堂白发为承。”提示此二句的高深之处。诗篇正文中，既有“希望长醉不复醒”“与尔同销万古愁”等慨叹，又有“天生我材必有用，千金散尽还复来”等豪言，在愤世一起未失自傲高昂之气。注释指出，诗中所用典故，多出自曹植诗、《世说新语》与《晋书》等文献，将诗仙的豪旷之气上接至建安气骨、魏晋风神，不行谓不精当。

《峨眉山月歌》（明版画）选自《唐诗画谱》

天生我材必有用

作为唐代最具浪漫颜色的诗人之一，李白的形象在历代“小说家言”的叙说中渐成神话。然而要真实复原这位“谪仙人”的前史形象，他感慨系之、汗水铸之的千首诗篇，实为不行或缺的重要史料。李白虽不像杜甫那样，生平行迹于诗文之中历历可考，但他人生的首要阅历、严重起色，以及周游行迹、日常交游等，亦皆可于诗中点滴见之。

李白年少随家人迁居蜀地，少年时期于故土读书习剑，后出蜀周游，南穷苍梧，东涉溟海，西入长安，北上太原。其间游历所经，可于《李白诗集全注全译》中所载“登览”“行役”及部分“怀古”类诗中略见。之后，他“酒隐安陆，蹉跎十年”（《秋于敬亭送从侄耑游庐山序》），又先后于嵩山、终南山、徂徕山等地隐居。天宝元年（公元742年），李白总算迎来人生中第一次重要起色，奉诏入京，供奉翰林。临行之前，他写下了闻名的《南陵别儿童入京》：“仰天大笑出门去，我辈岂是蓬蒿人。”欢喜满意之情溢于言表，好像“愿一佐明主，功成还旧林”（《留别王司马嵩》）的人生志向，也指日可下了。

令人遗憾的是，李白以翰林待诏身份入宫之后，一直处在文学侍臣的方位上，并未进入正规官僚序列。从他这一时期所作的《宫中行乐词八首》《清平调词三首》等作品来看，玄宗对他的身份定位是很清晰的。这与李白“奋其智能，愿为辅弼，使寰区大定，海县清一”（《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》）的政治志向明显不相符。志向屡遭波折，又兼受朝中权贵谗毁，李白总算被赐金放还。这一时期，他创造了很多诗篇以解闷宦途失落的苦闷，如《行路难》《梁甫吟》《登金陵凤凰台》等。其间，《行路难三首》的创造年代，学界向来多有争议，或认为前二首为开元年间李白初入长安时所作。《李白诗集全注全译》则于解题中提出此三诗皆创造于“天宝初李白辞京之后”，并经过注释与译文提示读者，诗中所用之典故，如归隐以待时的伊尹、曾得燕昭王厚遇的郭隗、受谗被疏的贾谊等，正与李白天宝初在朝中的遭受较为类似。“欲渡黄河冰塞川，将登太行雪满山”“大路如彼苍，我独不得出”，正是他此刻苦闷心境的描写。

【唐】李白《上阳台帖》故宫博物院藏

虽在宦途上遭受了严重波折，但李白的入仕之心并未就此消歇。当安史之乱发生后，他未加详虑便加入了永王李璘东巡的部队，并写下一组《永王东巡歌》，讴歌永王军容的一起，抒情自己“但用东山谢安石，为君谈笑静胡沙”的豪情壮志，致使后来因而获罪放逐。关于自己的才能才调，他一直抱有高度自傲，直到晚年，还想参与李光弼出征东南的戎行，“冀申一割之用”，为完成自己的政治志向做最终一次尽力。透过李白的诗篇，咱们能够看到这位谪仙人杂乱的性情相貌，他既巴望功名又鄙视权贵，既向往天然又无法忘记尘世，而毕生如一的，是他一直深信“天生我材必有用”的达观心态，以及关于志向不言弃的执着精力。

今月从前照古人

作为最能代表“盛唐气候”的诗人，李白其人在现代语境之下好像已经成为一种文明符号。他那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，使我不得高兴颜”（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）的风骨，“兴酣落笔摇五岳，诗成笑傲凌沧洲”（《江上吟》）的风神，以极强的特性魅力，令很多后世之人向往。从思维层面而言，他既有儒家“修齐治平”的入世志向，又有道家“逍遥齐物”的出生寻求，一起还必定程度上遭到释教“空观”论的影响。与此一起，因早年师从赵蕤研习《长短经》，李白的思维中还容纳非常共同的战国纵横家特征。鲁仲连、范蠡等战国策士是他奉为偶像的前贤，像他们相同奋其智能认为帝王师，然后功遂身退，“事了拂衣去，深藏身与名”（《侠客行》）是李白人生的最高志向。身世蜀地，又为他的文明性情增添了羌胡特征和游侠之风。能够说，李白多样合一的思维特色，正是盛唐文明自在容纳、海纳百川的缩影。

至于李白的诗篇，更是完美承载了盛唐的江山面貌与年代气质。从“飞流直下三千尺，疑是银河落九霄”（《望庐山瀑布》）的庐山飞瀑，到“两岸猿声啼不住，轻舟已过万重山”（《早发白帝城》）的三峡急湍；从“三山半落彼苍外”（《登金陵凤凰台》）“湖清霜镜晓”（《送友人寻越中山水》）的江南吴越，到“看花东上陌”（《洛阳陌》）“笑入胡姬酒肆中”（《少年行》）的洛邑长安……盛唐的江山胜景与都邑富贵，在他的笔下记忆犹新。他诗篇中所呈现出的昂然自傲，以及活跃用世的达观精力，更是盛唐年代气质的最佳描写。所谓“天生我材必有用，千金散尽还复来”（《将进酒》），“长风破浪会有时，直挂云帆济沧海”（《行路难》），即使身当窘境，也应如扶摇九霄的大鹏，自傲“假令风歇时下来，犹能簸却沧溟水”（《上李邕》）。

《李白诗集全注全译》詹福瑞、刘崇德、葛景春等注译凤凰出版社

时至今日，诗仙面貌与盛唐气候依然令人向往。要真实触及那一年代的前史脉息，依然需求恰当的专业辅佐。《李白诗集全注全译》一书可作为诗国长河上交流古今的一叶扁舟。此书注译者作为唐代文学研讨方家，以深沉的文史功底与详尽谨慎、洞见深入的治学情绪，以及美丽流通的文笔，使千载而下的读者得以在“题解”与“注释”中接触古代诗篇的创造肌理，并于“译文”的今世散文语体中感触诗意的古今活动。尽管细读译文，其内容仍难免存有可进一步商讨之处，但瑕不掩瑜，且诚如注者在前语与跋文中所说，古诗今译本就是一件极为困难、很简单“费力不讨好”的作业，个中甘苦，恐难为外人所道。这部遍及作品自身的嘉惠读者之功，仍是不行小觑的。

《光明日报》（2025年04月24日 11版）

来历：光明网-《光明日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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